当我还生活在笼罩在2012世界末日阴影下的湾区时，当勇士这队基本上还是联盟中三大笑话之一时，我会向我的父亲探寻与我们最喜爱的篮球主队相关的一切智慧与信念。与晚餐共进的篮球比赛，观众一直就我们俩。谁知道我哥或我妈在哪儿？他们不关心，也不理解安东尼·兰多夫或蒙塔·埃利斯（也是达拉斯的另一位老朋友）。

我父亲是在另一个世界长大的，而我却发现自己受制于当下，只能刷着勇迷的论坛社区、跟队记者川上的专栏，或其他一些及时但短暂的对球队现状的思考。他是个老派人士，对此种死忠粉的世代之苦早已习以为常，但他对1975年的胜利仍记忆犹新——仍记得那是他心中的个人神话般的胜利，那托尔金式的正义战胜邪恶（托尔金即魔戒三部曲的作者），记得另一种方式的可能性。他对这段历史的看法广受好评，也是对现在的热议、喧嚣和低迷最好的解毒剂。

（安东尼·兰多夫是东契奇曾经的双重队友，见证并参与了一年之内国家队和俱乐部的先后登顶）

（埃利斯也可谓是德克生涯后期最得力的后场搭档）

综上所述：当我父亲说勇士要是不选中“那个来自华盛顿州的孩子”那简直就是疯了的时候，我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公平而言，我父亲总对历史上优秀的射手情有独钟。几年前，他对“那个来自戴维森的孩子”斯蒂芬·库里，也说过同样的话。

为什么吉默·弗雷戴特没有得到他的认可，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即使勇士将目光转向了俾斯麦·比永博和扬·韦塞利等人（上述三人分别是11年的第10、6和7顺位），对我们来说，依然会是那样——要么克莱·汤普森，要么失败。勇士也是如此，剩下的就是仁者见仁、托尔金式的历史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写过太多关于克莱·汤普森的文字，请原谅我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从何结束。他一直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不仅仅因为他是我最喜欢的球员之一，而且他是一个“该死”的家伙，一个不加之矫揉造作或受人影响的人。他有着真正可亲且呆萌的灵魂——或者说，在2019年之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也许早就知道，但现在将会近距离看到：在简洁的训练营片段里，在气急败坏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在缄默但喜感的Ins帖子中。

在达拉斯，我衷心希望他能重拾昔日的武器，也许还能在某一两场季后赛中凭借他让天平彻底倒向你们，在新的体系和合理的选择中快乐地安顿下来，而不是像王朝后遗症的金州那样混乱不堪：徒留斯蒂芬·库里，然后指着其他人各尽所能。

克莱·汤普森是普罗米修斯，是一位从天界盗走火种的泰坦神，但他没有把火种赐予人类，而是决定用这把火点上一卷烟（原文是更危险的东西），再买一艘船。看不懂吗？没办法，这是用人类的手指以及键盘所能敲出的极限，当然，由于是胡言乱语，严格来说并不准确，但也是我的真情实感。克莱，当你了解他时——我希望，达拉斯，你能像我们了解他那样了解他——已经超越了语言，超越了艺术。当你期望他往东时，他偏往西；能顺着风，他便逆风旋转。

他是坚韧不拔之人，同时也是个混沌漩涡，一台行走的轻蔑与冒犯的制造机（22年对灰熊G5，勇士惨败39分，克莱赛后却逆风开团直呼小贾伦·杰克逊是混球、小丑）。他是你见过的最冷酷的人，也是你见过的最易怒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公开将保罗·皮尔斯形容为“面团一样的家伙”的NBA球员，虽然不理解克莱的脑回路，但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是在夸皮尔斯）。

你们能拥有他，很幸运——即便在2024年，最终他让你失望了。我是以一个委屈的当事人身份告诉你们的，我希望这个特殊时代的终结不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诡异。没关系，我没哭。好了，他现在是你们的了。

克莱就像一条鲨鱼那样永不停歇（这可能不是鲨鱼的真实写照，但这并不重要。一年一度的“鲨鱼周”纪录片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生来就喜欢栖息于无球挡拆之中，有条不紊地在球场上窜来窜去，找到几英寸的空当，从底角投出一记三分球，这种无产阶级式的简洁华丽。

听着，水花兄弟带着爱意射出橙色皮球的能力基本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但他们的投篮技巧在精神和身体上都截然不同。斯蒂芬·库里的投篮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近乎荒唐的神圣审判，而克莱的投篮则更像是一种冷静的炮击。在任何时刻，经过数节的沉默之后，克莱·汤普森都能悄无声息地复活，同样也能悄无声息地否定防守。无比粗鲁。

遗憾的是，现在的克莱不再是默认模式的那个他了。这并不是说他不再能干，只是说期望他还那么能干是不现实，也不公平的。他的春天已经停滞。这是自然而然的，众所周知，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不可避免地会导致我们的退化。他现在更老了，更笨重了，磨损也更多了。

是的，你可以眯着眼睛依稀看到昔日的克莱，有时他会在你眯着眼睛的时候给你一些小爆发。我真心希望他的油箱里还有油。从单节37分到疯狂高效的60分，再到在对俄克拉荷马雷霆G6单枪匹马为濒死挣扎的勇士实施心肺复苏，请相信，当他身披你们的球衣时，观看这个神经质男人的诡异魔力，会让你们更有满足感。

事实是——也许这一点在湾区以外的地区不太被普遍接受，自从输掉2019年总决赛以来，金州勇士一直是一团糟，只有2022年是（相当大的）例外。（总决赛G4时我在医院，恭喜你们，我活下来了）乔·拉科布的过度扩张、史蒂夫·科尔那前沿进攻（指2016时的前沿）的局限性、几位未透露姓名的主力球员的不稳定、德雷蒙德·格林喜欢攻击（物理意义上的攻击）自己的队友（还有欧洲的大个子们）——这一切都让人感到沉闷、无奈。

在新勇士队内，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克莱·汤普森了。他既要面对一支多年转型球队的功能失调，又要面对自己身体机能的下滑。挫败感腾然而起。暴躁和恼怒渗入了他的内心，导致他在比赛末段出现愚蠢的犯规，并连续投篮不中。糟糕的肢体语言，他的绝望表现在身体上，他深爱的比赛的快乐从他身上消失了。他越是压抑着对光明的渴求，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显得越发遥远。

在他重新回到球场一个月左右后，他认为自己的横移速度只有以往的80%到85%。这在当时看来很乐观，现在看来也绝对乐观。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球防守的天才，现在却令人遗憾地抢着帮倒忙，2019年后的克莱只是在尽力贴住速度更快的后卫和更强壮的前锋，此克莱·汤普森非彼克莱·汤普森，但没关系在岩石和硬地的夹缝中徘徊。克莱真正擅长的古罗马盾兵式的持球防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纪律性。没有什么比面对一个急于打英雄球的对手更能提升他猎犬般的本能，然后悄无声息地追上猎物。

在过去五个赛季中，勇士有四个赛季都在上演各种戏剧和紧张的场面，纪律性往往成为比赛中无可奈何的牺牲品。我怀念看到克莱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清楚自己的球探报告和职业生涯早期的传统观点，他们说自己在防守上是一只纸老虎。我很怀念看到他用纯粹的意志力撕碎别人编造的故事。

这是你不应该期待的克莱，尽管他会不断尝试，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无情，有时令人讨厌。也许偶尔，他会在防守端制造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火花，这就是我们在商业世界里所说的“捡到便宜了”。达拉斯之所以签下克莱，并不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曾经在防守端比预期更好的人。他们签下克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在关键时刻能稳定投中远投的人。

你会被他激怒。他会在冷场时表现出近乎卡通一般夸张的低效，投篮不中、三不沾、在投篮时间还剩21秒时就开始甩狙。你会对着电视大喊大叫，你会高举双手表示无法理解。但另一方面，也许，仅仅是也许，换个环境会改善他血管里流淌的纷争。他需要离开湾区，离开他的过去。他可以在你们（刚去过）庞大的都会区获得重生。

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有那些日子，那些艰难的日子。请善待他，因为无论看起来有多糟糕，在赛季结束时检查他的三分命中率时，很可能依然会在39%到41%之间。克莱即使在一场10投0中的比赛里，仍有单节37分的引力。别的球队会针对他制定计划。对手会惧怕他。即使在低效的夜晚，也许尤其如此。他全盛时期的记忆会唤起危机感，而其价值几何，我不知道，大概是三年5000万吧。

至于你们的新三巨头中，谁是防守最好的外线球员呢？说实话，这不是我的问题。祝你们好运。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他的离开还没有让我们释怀。克莱的离开是一件超现实的事情。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但感觉并不好，独行侠昨天的新闻发布会对神经突触的打击仍是残酷的。这是对“Webelieve”（我们相信，勇士应援口号）的报复吗？我们仍在处理这一切的巨大终局，我们中的一些人比其他人更感性，我们中的一些人沉浸在感伤中，另一些人则在重新整理尚可挽救的灾后残骸。这是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刻，或者说是“鱼与熊掌两者皆失”的时刻。

勇士必须选择一条路，他们也做到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即使那不是缺失的一部分，也至少是一部分。在勇士过去两个平庸的赛季里，克莱即使在身体机能下降的情况下，也从未停下全心全意修复自己的步伐。